穿過一段狂風暴雪的山林,來到薩克遜首府德勒斯登,可能是因為回到平地,市區毫無下過雪的跡象,不過天氣還是非常濕冷。
近代史上,德勒斯登最為人知的就是二次大戰末期慘遭盟軍轟炸,除了造成十五萬人死亡,無數珍貴的古蹟和藝術品也毀滅殆盡。後來東德政府刻意保留廢墟做為戰爭紀念,直到東西德統一才開始重建;最具指標性的聖母教堂已於2006年(建城八百週年)恢復原貌,不過廣場上還是可以看到其他建築的雛步工程。
歌劇院位於易北河畔,理查史特勞斯有八部歌劇在此首演,華格納的早期作品荷蘭人和唐懷瑟亦曾為它加持。自從1841年落成後,它也有段悲情的歷史:首先是在1869年毀於祝融,政府因應市民要求,破例讓當時被放逐的原設計師Gottfried Semper回國進行重建;再次受創是在二次大戰,經過漫長的四十年才重建完成,然後又在2002年遇到無情的洪水,幸好這回有各國熱情募款,很快就修復了。今年三月他們正好有理查史特勞斯系列,有點奇怪的是重複演出兩次以上的竟然是最冷門的和平之日 (Friedenstag) 和沉靜的女人 (Die Schweigsame Frau),零星散布在上半月,而下半月則連續八夜上演八齣,以玫瑰騎士壓軸。我最喜歡的無影女 (Die Frau ohne Schatten) 在去年十二月已一票難求,而且它的日期對我的行程而言本來就不太理想,所以就退而求其次選擇了Elektra.
忍著刺骨寒風,在劇院前方晃了大約半小時,欣賞獨樹一旘的文藝復興建築風格,不斷調整相機焦距對準屋頂猛拍駕乘四隻黑豹的酒神,然而繞了半圈卻不見售票櫃檯的蹤影。當初訂票時對方有告訴我到Schinkelwache取票,沿著廣場邊緣找,終於在一間咖啡廳門口看到那個字,進去詢問才得知櫃檯就在轉角的旅客服務中心;外面還有人在兜售玫瑰騎士的黃牛票,原價六元賣四十元。
Elektra雖然屬於史特勞斯的前期作品,但他在此已將不諧和性、半音階和流動音調發揮到極致,之後的作品反而漸趨保守。它是單幕劇,基本架構依序為一段長獨白、四段長對白,以及合唱與二重唱交替的終曲;除了Elektra和Orest的對話暫時進入平靜的暴風眼,整齣歌劇可說是從頭到尾與聽者的感官纏鬥不止 (七十幾支絃樂器,八支法國號,五支低音號!) 摧枯拉朽,彷彿非把你逼瘋不可。號稱珠寶箱型的劇院規模比想像中小,Dresden Staatskapelle的音色我非常熟悉,貝姆指揮此劇的經典錄音就是跟這個樂團合作。我的座位在二樓邊緣,角度很偏,舞台右側看不清晰,不過對於這種陽春的製作其實沒差別,況且距離很近,無論是歌手或樂團的動作都比一樓看得還清楚。Elektra暴斃之前,樂團突然安靜下來又瞬間爆發,讓人印象很深刻。詮釋手法中規中矩,Elektra大半時間都被綁在陽台上,沒什麼大動作;最後大家輪番對遠方不知名物體行抬手禮,唯有Orest困擾的看著自己的手 - 上面沒有血,但他表達的意思很明顯 - 算是個有趣的細節。
Gabriele Schnaut (上圖左起第五位) 1970年代剛出道時唱的是女中音,直到1985年才改唱戲劇女高音,2000年首度挑戰Brunnhilde風評不佳,經過三年調適,高音域過度尖銳的問題已大幅改善。她在近年訪談曾提到,至今最能徹底融入的角色依然是Elektra, 我個人是覺得技巧完全沒問題,大砲從頭轟到尾毫無疲憊跡象;其他主角也表現得很稱職,只有唱Chrysothemis的Nancy Gustafson聲音比較單薄,到後半段有些時候樂團其實沒多大聲,她還是被蓋掉了。